沙丁鱼饭

混邪须右人。纯爱小战士建议拉黑我。存稿用小号,更新慢,回复也慢。
对家一律拉黑。

【月须】神隐 2

当时的气氛就算是我也给吓得不轻。


那只手在触碰到我的一瞬间就被我用过肩摔将他整个人丢了出去,积年累月的训练在这关头派上了用场,但在抓住对方手的瞬间我又愣住了,哪有什么鬼怪,那触感分明就是个人类。


但已经来不及了,看着对方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模样,我才发现对方居然意外的年轻。


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看起来三十上下,浅蓝的微卷短发覆在耳侧,脸上的眼镜因为背摔的缘故有些歪斜,身上浅色的神服干净整洁,这幅斯文儒雅的样子应该就是村民们所说的村中神社里的唯一宫司了。


“实在抱歉,我不太习惯有人站在背后的感觉。”我扶他起来,对方理了理眼镜,又拍去身上的尘土,很大度的没有计较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告诉我说是樱田奶奶猜到我应该会来这里,便让他把没来得及给我东西转交给我,打开包袱一看,七八个鲜嫩的桃子水水灵灵,一看就是从树上现摘下来的。我拿出两个分给宫司当作赔罪,他这次倒没有拒绝,将它洗净后切瓣,便成了一道清甜适宜的甜点。


原本我并不想在这过多逗留,可宫司似乎看穿了我在想什么,他推了推眼镜说道:“镇上的班车三天一趟,错过一趟就只能等下次,你可真不凑巧,最近的班车只能等明天,如果你明天要去镇上的话,我倒是可以开车载你去。”

 

“……”


我看了看桌上那盘桃子和清茶,和一脸笑意的宫司,只能叹了口气。


和文雅清冷的外表不同,这个宫司比我想象中健谈许多。他带着我在神社里转了一圈,一路向我介绍:“这间神社不知是何时修建的,据村民们说村落初建的时候它就存在了。也许是几十年?几百年?它存在的时间太久,连村里最长寿的老人也说不清了,人们善于记录历史,却同样擅长将它遗忘。”


我好奇的望着这座有些破旧的神社,十年前村民们出资修缮过一次,那时还是神社里香火最旺的时候。


如今年轻人都外出打工,渐渐地就没什么人再维护这座神社了,到了现在还在守护着这座神社的,也只剩下了这位宫司一人。


口袋里正好有两枚五百元硬币,刚才来许愿的时候没有捐钱,如今这里的神明连自身都难保,再不添些香火,人们的愿望怕是只能永远落空了。


“呵呵,难得有这么大方的香客,月夜见尊一定会保佑您。”宫司见我投进两枚五百元硬币,态度不仅一改之前的挪揄,还赠送了一枚绣着平安字样的御守给我,说是刚供奉过的东西,佩戴在身上可以保佑平安。


但比起御守,更让我好奇的是这尊无头神明的来历。


村里的人们只知道对其顶礼膜拜,却鲜少能有人将神明的来历讲述清楚,御守勾起了我对它的好奇,机会难得,我又多问了宫司几个问题。


“传说这是掌管黑夜的神祇月夜见尊的神社,只要得到他的庇护,就可以心想事成,夜晚出行无忧。”宫司微微一笑,又继续说道:“根据县志上的记载,这座神社大概在战国时期就早已存在,那时候这里还不像如今这般人丁兴旺,但早在那时起就已经有祭祀神明,抬神出巡的习俗。”


“没想到这座神社已经存在这么久了……”我对着在这片土地伫立了几百年的神明顿时心生了些敬意,接着又问了一个最在意的问题:“但是这么灵验的神明,为什么会没有头呢?是在战火中遗失了吗?”


“这个嘛……有两种说法,一是战争连绵不断,盗贼们带不走整座塑身,只能将头部割走卖钱。”宫司上前一步,凝视着那尊华美的无头塑像,他眼神飘渺,似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


“至于另一个,就是不怎么动听的传说了。”


“相传神代时期,月夜见尊有个脾气暴躁的兄弟,他掌管着气象与海洋,是个发起怒来就会腾雷万里,卷起惊涛骇浪的神明。高天原众神都畏惧他的威严,纷纷避其锋芒。”


“但素盏鸣尊只是脾气有些不好,本身还是一个正义的武神,他为天照大神开疆拓土,斩杀了为祸人间的邪神与诸多罪恶,只可惜就算如此,他最终还是酿成了大祸。”


我看着宫司的侧脸,不知为何有些无措。


“大祸?”


“他杀死了他的哥哥。”


宫司一双眸子深邃如夜空,他凝视我的时候,我竟觉得这眼神,深沉得有些可怕。


“在对待罪人的处置问题上,武神与月神起了争执,这场争论的结果就是两人动起了手,最终素盏鸣尊失手错杀了月夜见尊。”


“月夜见尊的头颅被武神砍下,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夜空,头颅飞向黑夜,从此便化作月亮为夜行的人们照亮回家的路。”


“这个故事你感觉怎么样?”


在这期间,宫司的双眸一直紧紧盯着我不放。


他的表情并没有随着故事的情节而起伏,或是痛陈素盏鸣尊的凶残与月夜见尊的不幸,反而像是在讲述着一个事不关己的陌生人一样,面无表情的解说起这个流传了千百年的故事。

我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尴尬,仿佛那个杀死月读神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我一样。


于是我斟酌着回答道:“月读神……真是可怜呢,但最后也是为了子民们着想变成月亮,一定也是个温柔的人吧。”


“不,我是问你对须佐之男怎么看。”


他的目光让我更加尴尬了。我并不是妈妈亲生的孩子,根据她的说法,是和父亲在参拜神社的时候遇到了还是婴儿的我,因为看孩子一直哭泣着太过可怜,这才将我带回了家。又因为是在那位武神的神社将我捡到,除去“鸣”这个名字以外,我自小还多了一个“须佐之男”的外号。


当年这件事太过离奇轰动,村里上点年纪的老人几乎都认识我,在回老家调养身体的这半个月里,就连隔壁的小梅偶尔还会拖着调子须佐须佐的喊我,好让我带她去买巧克力。


宫司会不知道我这个人的存在吗?可看他刚才的样子,分明是知道我的事的。


“会因为争执而失手杀死兄长的神明,不配再执掌正义之剑。但毕竟不是有意,也许他也很自责吧?”我看着他藏在镜片背后的那双眼睛,在不清楚他的意图之前,只能先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自责……你说对了。”


男人望向神像,嘴角微微翘起:“这个传说的最后,是以素盏鸣尊自戕而死为结局,他的血流向了大地,化成了奔腾不息的河川江海,流经整个日本岛,最终汇聚成海洋。但这又如何呢,死去的神明再也不会复苏,三贵子折去其二,只留下了孤独的太阳与兄弟们不复相见。”

故事讲完,那股阴沉得令人不适的感觉不知在何时消失了。宫司为我端上茶水,又露出了那副我们初见时的笑容。


“呵呵……说了这么多,让我来听听你的事吧,也许月夜见尊真的会听到你的祈祷也说不定哦?”


这座神社的神明,以及这里的宫司,一切都让人隐隐感觉不太舒服,我撑住了有些昏沉的头,还是勉力打起精神来应付眼前这个一脸关切的男人。


茶汤苦涩微甘,我看着屋外飞过的鸣鸟,那天似乎也是这样一个好天气。


可幸运之神也如同屋外短暂停留的飞鸟,那次行动失败的根本原因,说到底还是我一个人的错。


我们的卧底不知因何暴露了,身为队长的我被匪徒头目指明要求只身前去交换卧底。若是按照当时我与天照的安排,只要等我在适当的时机发出信号,守在暗处的同事们便可一鼓作气端掉匪窝救出同事。


可当我看到那位被虐待的完全不成人形的同事时,我的内心还是无可避免的感到了无比的愤怒。他是个很上进的后辈,还在组里时就经常跟在我身后问东问西请教各种问题,他的卧底任务是我亲自交给他的,那天他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信任与坚毅,但也正是这个眼神,让我时常从睡梦中惊醒,再也难以入眠。


就算他能幸运地捡回一条命,也再也无法见到光明。贩毒制毒的匪徒早已泯灭人性,当我再见到这名后辈时,这名可怜的警察被剜去了双眼,浑身上下都是被殴打的痕迹,他被吊起来喘着粗气,眼看就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他的惨状深深烙印在了我的脑海里,以至于在梦里我都经常会梦到他那双留着血泪的漆黑眼眶,充满了怨恨与失望的看着我,对着我嘶吼道:“前辈,为什么你不救救我?”

  

我痛苦地回忆过去,那次行动我留下了难以痊愈的精神创伤,时常头晕昏沉,痛苦难眠。说到底我也只是个肉体凡胎,就算是在素盏鸣尊的神社里被人收养,但也并不是那位战无不胜的武神。


那时的我强忍怒火,正打算再与匪首周旋争取大部队的增援时间,却万万没想到匪徒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之后就开始对着我开枪扫射,谁都没有料到,在天照麾下看似固若金汤的警察局,居然早就已经出了内鬼。


消息的走漏直接导致了那名后辈被当场射杀,我也胸口中弹,好在出发前穿了防弹衣才侥幸保住了性命。之后便是长达半小时的码头交火,大家浴血奋战,几乎打光了所有弹匣之后,拼命呼叫的增援才姗姗来迟。


增援的到来并没有让我感到轻松,他们来的太迟了,好几个中弹的同事没有倒在战场上,反而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失血过多而死。这次行动是失败的,就算我们以死相拼剿灭了这大半个毒窝,可他们的头目却还是因为情报的走漏再次逃脱抓捕。


“作战部署泄露导致重要目标逃走,没能救下牺牲的同事们,这些过错我无法否认,”我撑着头,过大的精神压力使我回忆起过去时额角总是会有些隐隐作痛。“但比起承认自己能力不足导致的失败,更加折磨我的,还是这次围剿行动背后肮脏的真相。”


“被迫辞职后,我发了疯似的查找真相。信号中断这种狗屁理由根本不是增援迟迟不来的理由,这背后一定另有隐情。”


“后来在一家秘密会所里,我乔装打探了一段时间才发现,原来这间会所的老板就是那个贩毒集团头目和内鬼的中间人。”


“背叛我们的人,居然就是那个手把手教我怎么成为一个刑警的前辈!”


宫司静静的听着,没有任何言语。神社内长香跌落半截,余香袅袅萦绕,但我被勾起的心绪却始终难以平静,我只觉得脑海中雷鸣阵阵,眼前闪过的皆是同事们一个个中枪倒地的那个雨夜。


死去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只有我活下来了呢。


又过了几分钟,我这才脸色苍白的睁开了双眼。大概是见我满头冷汗的样子实在吓人,宫司冲了一杯安神药剂让我服下,也许是心理作用吧,但喝完药之后,胸中郁积已久的闷气一下字消散了许多。


深吸一口气,我的心也慢慢地平缓了下来。也就是这时我才发现在我陷入回忆的时候,宫司居然一直在握住我的双手,不让我因情绪不稳定而伤害到自己。


属于人类的温暖让我的心情一下子暖和了起来,再次看向他的时候,我突然间觉得,也许他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也说不定呢。


我们就像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聊了许久,我将憋闷在心里的烦恼说出,宫司也温和地开解着我的苦闷。久而久之那股灵魂被抽离的恍惚感慢慢平复,等情绪再稳定了些之后,我也有些好奇地问起了宫司的事情,像他这样一个学识渊博,又善于为人指点迷津的人才为什么要呆在这个小山村里,这才是最让我感到不解的事情。


“在故人回到这里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宫司笑了笑,见我仍是不解,他又继续说道。

“我们分别了很久很久,久到我都忘了时间的流逝……人们擅长遗忘历史,可我却总是善于等待。”


“你们是恋人吗?”我试探着问了问,却见他的表情一下变得很奇妙,似是好像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重新审视起这段关系时又有了新的感悟一样。


“……不,我们之间比爱更亲密无间,比恨更刻骨浓烈,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回到原初,再也无法分开彼此。”他看着我,目光炽热而又深沉:“就像回到母亲的子宫里一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无时不刻都在关注着他,从他降生到长大成人,在人间徘徊几百年的迷途孤魂,终于又回到了这片神隐之地。”


宫司伸出双手,微凉的掌心抚在我的脸侧,一股寒意顺着背后泛起,但在这炎炎夏日里却冰凉得有些舒服。


他的神情似笑非笑,看着我的时候,那幽深双眸却又好像在看着别的什么人。


“须佐之男,今晚的祝神祭典,你可千万不能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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